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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悅讀書] “弟兄祖先”神話與多民族共同體建構(gòu)實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生成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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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表于 2021-5-8 11:26:38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IP:江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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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文化】“弟兄祖先”神話與多民族共同體建構(gòu)實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生成路徑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在新時代要“深化民族團結(jié)進步教育,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進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共同團結(jié)奮斗、共同繁榮發(fā)展”!暗苄肿嫦取鄙裨挿从沉俗怨乓詠碇腥A民族共同體形成與建構(gòu)的文化實踐,成為當下維護與鞏固和諧民族關系的有力支撐,是新時代民族團結(jié)進步思想的重要歷史文化資源。
中國口頭傳統(tǒng)中的弟兄故事數(shù)量眾多,不論是哪個民族,哪一地域,民眾都喜歡講述弟兄故事,也喜歡傾聽弟兄故事。從遠古先祖到當代民眾都在講述和傳承弟兄故事,包括原始時期部族、胞族的弟兄神話、史詩,以及今天不同民族的弟兄故事、傳說等,其形態(tài)多樣,內(nèi)容豐富。這些弟兄故事源于民眾生活中的弟兄關系,源于各民族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與其他民族形成的關系,經(jīng)過傳承人基于多民族生活實踐的意義選擇和情感升華,構(gòu)成中國口頭傳統(tǒng)中弟兄故事記憶的生活和生活的記憶,弟兄故事因為各種關系的融入而使故事的傳講變得富有感情和意義。在中國,弟兄關系從血緣關系、親緣關系逐漸擴展到地緣關系,因此,弟兄故事的講述和傳承在強調(diào)血緣關系、親緣關系、地緣關系的基礎上,關涉更為廣闊的族緣關系、社會關系和人際交往關系,成為建構(gòu)多民族生活關系與多民族文化共同體的根基,其中“弟兄祖先”神話就是典型。
“弟兄祖先”神話作為口耳相傳的文化記憶,在文字出現(xiàn)以前就已產(chǎn)生。文字誕生之后,“弟兄祖先”神話仍然憑借強大的生命力,以多種形態(tài)融入民眾的生產(chǎn)生活,在社會發(fā)展中傳承、演變和豐富,成為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中華民族是多民族的大家庭,許多民族的“弟兄祖先”神話生動具體地記錄了中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生活情狀,表達了多民族命運共同體的意識!暗苄肿嫦取鄙裨捰洃浀拿褡鍤v史主要呈現(xiàn)為兩個方面:一是遷徙途中某一民族與其他民族發(fā)生關系,或者弟兄祖先彼此協(xié)作,和睦生活;二是弟兄祖先在遷徙途中分離,而后各自尋找不同的地方生活。這些“弟兄祖先”神話無一不在強化不同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與和睦共生的關系。從歷史的維度看,流傳在中國境內(nèi)的“弟兄祖先”神話涵括的文化記憶涉及不同家族、地域和民族的生活,彰顯了多民族親緣關系基礎上家園共同體、國家共同體建構(gòu)的意義。

“弟兄祖先”神話的傳統(tǒng)取向
“弟兄祖先”神話產(chǎn)生時間早,流傳時間長,其間包含了各民族“童年時期”豐富的遷徙記憶內(nèi)容,構(gòu)成了“弟兄祖先”敘事的神話傳統(tǒng)。我國多民族的“弟兄祖先”神話主要表現(xiàn)為祖先遷徙,包括從天上遷往人間,從西北地區(qū)遷往西南地區(qū),從南京、柳州等地遷往貴州云南等。這些“弟兄祖先”神話以口頭傳統(tǒng)的形式傳承,形成了不同的敘事形態(tài)和傳統(tǒng)取向。

(一)與洪水關聯(lián)的“弟兄祖先”神話
這類神話講述洪水導致人類幾近毀滅,兄妹婚配,繁衍后代,遷徙生活,意涵了不同民族同根共祖的文化記憶!胺诵置贸苫樵烊恕鄙裨挼幕厩楣(jié)母題是:兩兄妹救助了雷公,逃過洪水災難;世界上只剩下兄妹二人,他們占驗成婚;妹妹生下肉團,哥哥將肉團剖開,變出孩子;孩子們各自去尋找生活之地,他們成為多個民族的祖先。
傈僳族的《兄妹成婚》講,列三和雙三是兄妹,他們救助了斑鳩,并在斑鳩指點下種瓜。不久天發(fā)洪水,兄妹二人鉆進瓜中得救。世間只剩兄妹二人,他們遵照神意結(jié)為夫妻。列三和雙三成婚9年,沒有孩子。雙三的淚水淋濕了埋蒿針的墳堆,長出板栗樹。雙三吃下板栗,懷孕9年零9個月,生下7個男娃、7個姑娘。他們成人后分別婚配,生兒育女,成為傈僳族、白族、彝族、納西族、藏族、普米族、傣族的祖先。這則神話流傳在云南省鶴慶、永勝等地,由兄妹相婚誕下7對兄妹,他們的后代繁衍為7個弟兄民族。這種“弟兄祖先”神話體現(xiàn)了多民族共有祖先前提下?lián)碛泄餐赜蛏畹牡苄株P系,也表明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歷史觀念源自多民族共享生活的現(xiàn)實狀況。
拉祜族的《蜂桶、葫蘆傳人種》講,哀牢山上的一對苦聰老人有3個兒子,老大、老二好吃懶做,老三勤勞耕作。一年冬天,死去的阿爸變作大青猴,告訴三弟兄,天災就要降臨人間,要造蜂桶躲避。老大、老二不想使力氣,就各自買了銅鑄和鐵鑄的蜂桶,老三自己造了一個木蜂桶。洪水滔天,只有木蜂桶漂在水面。老三等到胳肢窩下的雞蛋孵出小雞,才鉆出木蜂桶。這時,世上的人都被洪水淹死了,老三在阿爸的教導下砍樹、種地、蓋房子,并立下木秋千,引來仙女,與她結(jié)婚。仙女懷孕,生下一個葫蘆,他倆的兒女從里面跳出來,數(shù)也數(shù)不清。老三夫妻用根藤棍在火塘里燒燙,把他們趕出去找吃的!鞍±怖病苯兄膬号艿缴侥_,變成了漢族、傣族的先民!鞍⒗绽铡苯兄膬号苌仙筋^,變成了彝族、拉祜族苦聰人的先民,從此人間就分出各種民族。這則神話包含了祖先崇拜、洪水滔天、婚姻締結(jié)等敘事母題,圍繞以拉祜族苦聰人為中心建構(gòu)的弟兄民族關系進行解釋。神話中的祖先以人與神的兒女的形態(tài)出現(xiàn),他們共有的祖先是三弟兄的父親,盡管父親表現(xiàn)為祖靈形態(tài),但他庇佑三個弟兄中最聰慧善良的小弟弟,延續(xù)了人種。《蜂桶、葫蘆傳人種》清晰地講述了漢族、傣族、彝族、拉祜族苦聰人的由來,雖然帶有神奇色彩,卻將拉祜族苦聰人的生活及其與周邊民族的關系以口頭傳統(tǒng)的方式表達出來,并且世代傳續(xù)。

(二)與其他災難有關的“弟兄祖先”神話
這類神話是講人類由于資源匱乏,或是疾病、戰(zhàn)爭等原因無法生存下去,迫于生活壓力,他們便遷往更適宜居住的地方。
四川省鹽邊縣苗族的遷徙在民眾生活記憶中就與自然和人為災難聯(lián)系在一起。當?shù)厍嗝绲纳裨捰洃浭欠诵置迷烊,人類繁衍生息。年長月久,人越來越多,生活物資不足,雷王也降下病來,只有少數(shù)人生存下來。之后,又有許多漢族人從外地遷移進來,苗族人稱他們是新貴州,而自稱老貴州。鹽邊的青苗認為,他們的祖先與漢族、彝族原本就是弟兄。伏羲兄妹藏在葫蘆里,躲避了洪水,又以合磨盤、穿針眼的方式占驗,成婚后生下三弟兄,大哥為苗族,二哥為漢族,老三為彝族。弟兄三人長大成人,分田分家,老二用碑石作為地界,老三用樹樁作為地界,大哥挽草疙瘩作為地界。大火燒了草疙瘩,苗族大哥失去了土地,所以過去苗族大都租地耕種。其間因為太平天國運動,苗族人逃到四川。當時這里是荒山野嶺,他們就開荒耕種,生活下來。白苗的說法則是,他們是明朝洪武九年(1376年)從貴州遵義府十字街大橋頭狗木干(麻稈路)遷來四川。同青苗一樣,他們遷來時,這里也荒無人煙,他們在此耕作,生活至今。白苗也有伏羲兄妹的神話,只是兄妹滾磨盤、穿針眼之前,還有滾簸箕的情節(jié)。伏羲兄妹先生下了一個肉團,被分成了一百塊,掛在一百種樹上,第二天,樹下便出現(xiàn)了一個個茅草棚,住著一男一女,在李子樹下的人家就姓李,在桃樹下的人家就姓陶,于是出現(xiàn)了百家姓、百家人。后來,伏羲兄妹又生下了兩個兄弟,哥哥就是苗族,弟弟就是漢族。苗族由于失去了土地,他們只能居住在山上,漢族因為有土地,居住在廣闊的田壩里。
這種以口頭傳統(tǒng)留存歷史、記憶歷史的現(xiàn)象應該廣泛存在于文字出現(xiàn)之前,是苗族民眾明確的歷史意識的表達。苗族的遷徙歷史盡管主要以口耳相傳的傳統(tǒng)方式呈現(xiàn),但這不能否定苗族歷史的悠久,無論是青苗,還是白苗,他們均將苗族歷史追溯到伏羲時代,這種表達并非隨意的講述,而是苗族記憶歷史、維系生活的有意義建構(gòu)行為。傳承人在神話講述中將苗族遷徙的原因解釋為災荒、戰(zhàn)爭、生存土地的有限以及生活資源的減少,這些顯然都是遷徙民族共同面臨的問題。同時,他們也反復提到苗族與漢族、彝族的弟兄關系,強調(diào)他們擁有同一個祖先的血脈聯(lián)系,這既是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也是在不斷強化苗族與周邊民族彼此依賴、互幫互助的情感聯(lián)結(jié)。
中國“弟兄祖先”神話及其記憶呈現(xiàn)的多種類型和傳統(tǒng)取向涵括了不同民族對于祖先遷徙生活的想象和建構(gòu),代表了不同民族處理民眾生活與自然環(huán)境的關系以及族群之間關聯(lián)互動的方式和形態(tài),這些神話強調(diào)“弟兄祖先”的淵源關系和深厚的情感聯(lián)系,從而形成了在共同生活區(qū)域和諧共生、同舟共濟的現(xiàn)實狀況,并且著力于“弟兄祖先”神話的共同情感價值、共有家園建設與和睦生活愿景。“弟兄祖先”神話敘事包含不同民族在生活中應有的權(quán)力話語訴求、族群文化的邊界區(qū)隔和情感表達特質(zhì),這些成為不同民族生活情狀的折射和生存發(fā)展的必然需要。

“弟兄祖先”神話記憶的生活基礎
中國很多民族流傳著“弟兄祖先”神話,從古傳承至今,這就意味著“弟兄祖先”神話講述的多民族“共同祖源”敘事并非完全出于虛構(gòu)的幻想,而是具有多民族共同生活的事實基礎。
“弟兄祖先”神話講,弟兄原本就是一家人,他們有共同的父母,或是父親,或是母親,弟兄在災難面前同心協(xié)力,共渡難關。后來因為生活所迫,弟兄不得不分家遷往各地,由此誕生了多個民族。這類神話全面而深刻地記錄和記憶了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多民族共同體的生活歷史。
在中華大地上生息繁衍的多民族盡管在長久的共同生活中保留了各自的文化特性,但是,在族源關系上、在地域關系上均是緊密相連的。不同民族之間相互支持、彼此理解,構(gòu)建了守望相助的民族關系。在漫長的發(fā)展過程中,無論是生活上還是文化上,各民族始終在進行著多層次、多方面的交流和交往,進而構(gòu)成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基本格局。從歷史和現(xiàn)實的維度看,中國多民族的共同生活實踐貫穿于多民族的共有族源記憶、共同團結(jié)奮斗以及共有精神家園的建設中。因此,“弟兄祖先”的共同生活是建構(gòu)“弟兄祖先”神話及其文化記憶的堅實根基。
基諾族的“弟兄祖先”神話講,遠古時洪水泛濫,僅有同胞兄妹瑪黑和瑪紐幸存,他們結(jié)為夫妻。仙人賜予他們葫蘆籽,葫蘆籽后來結(jié)出了一個房子一樣大的葫蘆,里面出來基諾族、漢族、傣族、哈尼族,也有的說還有布朗族。這樣的神話講述“可以反映出基諾族同漢、傣、哈尼等民族在遠古時代的密切關系”。今天隸屬于云南省景洪縣的基諾族鄉(xiāng)內(nèi)居住著基諾族、哈尼族、布朗族等民族,他們在同一塊土地上勞作,通曉彼此的語言,共享彼此的習慣,他們成為親密無間的弟兄朋友。多民族的共同生活從古代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弟兄祖先”的族源神話就在這塊共同生活的土地上誕生,并且不斷被傳承和充實,進一步強化了基諾族與漢族、傣族、哈尼族等民族的弟兄關系、情感依戀和共有觀念。
侗族神話敘述洪水后匠良、匠美兄妹結(jié)婚,婚后生下肉球,不同部分分別變成侗族、苗族、漢族、瑤族。布朗族神話講,洪水后,一對兄妹結(jié)婚,生四個兒子,分別成為彝族、哈尼族、傣族和布朗族的祖先。許多“弟兄祖先”神話中講述不同民族的形成源于共同的祖先,這些民族有血緣關系、地緣關系和生活上的交往關系,他們的經(jīng)濟生產(chǎn)、社會形態(tài)、文化習俗等具有較多的相似性,且關聯(lián)密切。比如,“弟兄祖先”神話中常常作為“兄弟”的侗族、布依族、傣族、仫佬族、水族、壯族、黎族等同屬于百越民族的后裔;藏族、羌族、彝族、白族、納西族、哈尼族、景頗族、普米族、獨龍族、怒族、傈僳族、拉祜族、基諾族、阿昌族、土家族等同屬于氐羌系統(tǒng)的民族;苗族、瑤族、畬族等同屬于“三苗”族群的后裔。這些民族之間的親密關系不僅表現(xiàn)在自然地理、歷史交往、經(jīng)濟生活等方面,而且體現(xiàn)在文化傳統(tǒng)、風俗習慣、語言交流等方面,所有這些均成為我國多民族“弟兄祖先”神話產(chǎn)生和傳續(xù)的根源和動力。
中國是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由于種種原因,不同民族遷徙、定居,形成交錯雜居、和睦共處的生活關系,這不僅是這些民族生活的歷史事實,而且是當代民族生活現(xiàn)實的重要形態(tài)。這種平等、互助、協(xié)作的生產(chǎn)生活狀態(tài),使得他們在解釋自身起源的時候,也要對周邊已經(jīng)有所接觸的其他民族的來源一并做出解釋。在表達多民族共同生活、相互依存的親密關系時,“弟兄”是最為合適的、也是最具有情感力量的關鍵詞。這里的“弟兄”并非真正血緣關系上的“弟兄”,而是指在生活實踐、交往聯(lián)系中形成的“弟兄”友誼及情感狀態(tài)。因此,“弟兄”民族的祖先神話成為多民族共居雜處、一體同心生活的最好詮釋。
云南省文山縣(今文山市)壯族的神話講,很早的時候有一個能工巧匠到森林里住,制造出木人,木人活起來后,就把瑤族造在溝邊,壯族造在半坡,苗族造在坡梁上!暗苄肿嫦取鄙裨捵杂X或不自覺地將自己民族與周邊其他民族,尤其是漢族的同根同源作為重要內(nèi)容進行敘述。譬如瑤族神話講,女神密洛陀用蜜柚、冬瓜、筷子等做成人形后放在四個箱子中,守候270日,第一代人問世,第一箱馬蜂子生10對男女為漢族,第二箱黃蜂子生為壯族,第三箱蜜蜂子生為苗族,第四箱古蜂子生為瑤族。這里強調(diào)的是神造人,并按照造人的順序分出相應的民族。德昂族神話講,一天暴風雨,劈開的葫蘆中出現(xiàn)動物、植物和漢族、傣族、回族、傈僳族、景頗族、阿昌族、白族等民族的祖先。這則神話講到同一種植物生出不同民族。阿昌族神話中,天公遮帕麻與地母遮米麻通過滾石磨的方式占驗成婚,9年生葫蘆籽,9年結(jié)小葫蘆,又9年成熟,打開葫蘆跑出許多孩子,他們用第一眼看到的東西定姓,有梅、刀等姓氏,并且由于他們生活在不同地方,形成了傣族、漢族、景頗族、傈僳族等民族。
“弟兄祖先”神話中記錄的民族生活通常在儀式中進行講述和演唱,具有祭祀的信仰屬性。因此,這些“弟兄祖先”神話不僅是在講唱故事,不僅是在表達情感,更是以莊嚴的儀式彰顯多民族民眾的情感歸宿,這些神話滲透進民眾的生活,進而影響民族的生活。正如馬林諾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所說,神話是“部落里面神圣的民俗信仰”,神話“不只是說一說的故事,乃是要活下去的實體。那不是我們在近代小說中所見到的虛構(gòu),乃是認為在荒古的時候發(fā)生過的事實,而在那以后便繼續(xù)影響世界,影響人類命運的”。
“弟兄祖先”神話中的祖先是神性的,卻被賦予人的情感,具有多民族共同生活關系記憶的真實性,包含了民眾的“歷史心性”。在王明珂看來,“弟兄祖先故事”中的血緣起源是幾個弟兄,并且延續(xù)為當今“所有本地人”的血緣!霸凇苄肿嫦裙适隆,‘起源’的血緣與地緣關系結(jié)構(gòu),決定了當今人群社會的血緣與地緣關系結(jié)構(gòu),因此無須量化、線性的時間,也缺乏系于時間的復雜‘歷史事件’;也因此,多種的‘歷史’(弟兄祖先故事)可以并存,而它們間不必有線性時序關系”。
“弟兄祖先”神話強調(diào)血緣關系、親緣關系,但是,這種關系的基礎是以地緣維系共同體及由此形成的生活相依、情感相連的狀態(tài)!暗苄肿嫦取鄙裨捴,弟兄率領民眾遷徙,跋山涉水,他們的才智、他們的膽識、他們的身先士卒、他們的宏才大略,幫助民眾克服遷徙途中一個又一個困難,戰(zhàn)勝一次又一次災難,更為重要的是這些弟兄在民族遭受苦難和戰(zhàn)爭的時候,敢于犧牲自我、造福民眾的行為贏得了多民族子孫共同的愛戴和崇敬。正是有了這些“弟兄祖先”的英雄壯舉,民族的遷徙才得以完成,他們?nèi)缭笇ふ业矫利悺卜(wěn)、幸福的家園。因此,這些“弟兄祖先”就是多民族共同的英雄,深受多民族民眾的擁戴,成為多民族共同敬仰和崇拜的對象,也不斷維系、延傳和強化多民族共同生活在同一地域的密切關系。

“弟兄祖先”神話的多民族 共同體意識
費孝通認為中華多民族在歷史上的互動形成多元一體的生活格局,“多元”表現(xiàn)為眾多的民族、地方文化傳統(tǒng),“一體”表現(xiàn)為眾多的民族傳統(tǒng)匯聚成中華民族傳統(tǒng)。民族與民族之間形成緊密有致的關系體系,多民族傳統(tǒng)生活的共同性在歷史進程中凝聚為國家共同體意識。
中國多民族流傳的“弟兄祖先”神話的講唱內(nèi)容強調(diào)了民族間的親緣關系。在這些民族中,有實力較強、人口較多的民族;有發(fā)展較慢、人口較少的民族!暗苄肿嫦取鄙裨捴胁煌褡尻P于親緣關系的記憶或為民族起源的歷史真實,或為生存需要的生活事實。也就是說,“弟兄祖先”神話中民族與民族之間的親緣關系是歷史的真實記憶,是對不同民族早期生活關系的高度概括。這些真實性的多民族關系以弟兄祖先或者弟兄關系的形態(tài)存續(xù)于口頭傳統(tǒng)中,由單一民族的生活上升到多民族的關系,成為國家共同體建構(gòu)的基礎,多民族“弟兄祖先”神話記憶的層次性則是凝聚國家認同意識的具體表現(xiàn)。
“弟兄祖先”神話記憶的模式化敘事結(jié)構(gòu)內(nèi)化為民族的心理機制被保存下來,在傳承過程中常表現(xiàn)為接觸、碰撞、選擇和相融等多種狀態(tài),在多民族的口頭講唱中循環(huán)往復,形成習慣性的表達形式。其中內(nèi)容不僅反映了多民族生活共同體的共有家園建設實踐,而且滲透著人與自然互動中形成的共同體建構(gòu)的多民族智慧。比如,生活在貴州南部地區(qū)的布依族、侗族、水族認為,其祖先原先居住在廣西等地,在他們往北遷徙直到貴州的過程中,大哥沿紅水河(盤江)往上行走,就是今天的布依族;二哥沿清水江遷徙,成為今天的侗族;三哥居住在龍江兩岸,人口繁衍得越來越多,就為今天的水族。起初三弟兄共同生活,但是,當遭遇危機時,弟兄們?yōu)榱松,也為了生活得更好,便分開遷往異地,逐漸發(fā)展成不同的民族。這類“弟兄祖先”神話在布依族、侗族和水族民眾中被反復講述,強調(diào)共同祖先下的多民族關系,強調(diào)山水相依的生態(tài)基礎和血脈相連的情感基石,構(gòu)成了“一國多民族”的共祖、共生的文化記憶。
多民族共同祖先的神話在中國許多民族中都有流傳。《哈尼阿培聰坡坡》講述人類起源時說從水中出現(xiàn)了名為“塔婆”的人類始祖母,是她生出了瑤族、蒙古族、苗族、彝族、哈尼族、漢族、傣族、壯族等21個民族的祖先。這些民族為“一母所生”,擁有共同的祖先,分布在山水相連的不同地區(qū),彼此之間有頻繁往來,并且在生活中有各種形式的交往交流,從而達成多民族的相互理解及共同的生活行為,形成自然、自在的生活共識、文化共知的共同體。由此可見,“弟兄祖先”神話中所講的民族關系是帶有想象血緣聯(lián)系的家族關系和親緣關系。共有祖先的“弟兄”因為遷徙而表現(xiàn)出多樣性的特質(zhì),形成不同民族,但是,無論這些民族如何發(fā)展變化,其固有的內(nèi)在情感關系、信仰凝聚的力量是長存不衰的。
“弟兄祖先”神話中的弟兄并沒有如同一個家庭一樣生活在一起,而是由于生存壓力,需要協(xié)調(diào)人與自然的生態(tài)關系和資源分配,“弟兄祖先”便各奔前程,各自尋找適合的生存地域,進而實現(xiàn)人與自然的平衡,建立“以人為本”的生活觀、生態(tài)觀和發(fā)展觀。盡管多民族“弟兄祖先”沒有一同生活,但是,其文化記憶內(nèi)化的親緣關系沒有被割裂、被遺忘!暗苄肿嫦取狈毖艿淖訉O經(jīng)常相互往來,他們在交往交流中保持著互為依存的生活實踐,持續(xù)以多民族共有的血緣紐帶和情感認同培育和鑄牢多民族共同體意識。
“弟兄祖先”神話強調(diào)親緣的緊密關系,也不回避遷徙到異地的分離狀態(tài),這種分離既是各民族“弟兄祖先”生活的真實寫照,也是各民族和諧生活的記錄,成為不同民族“弟兄祖先”親緣關系的延伸。雖然弟兄之間具有始祖根脈上的共同性,不過,因為生存環(huán)境、人口增長,或者資源分配等原因,基于生命延續(xù)和生活質(zhì)量提升的渴求,“弟兄祖先”不得不選擇分離,這種分離不是關系的疏遠,反而是彼此的關照,他們始終將共有祖先作為維系多民族共同體的信仰基礎和情感紐帶。從這個角度而言,弟兄因為生活需要選擇的分離實質(zhì)上是在加強情感、加強聯(lián)系、加強弟兄之間的緊密關系。“弟兄祖先”神話強調(diào)基于同一祖先信仰下不同區(qū)域不同民族和諧生活的記憶,也是多民族在生活實踐中的智慧結(jié)晶。這類口頭傳統(tǒng)或者與之相關的文化在儀式上展現(xiàn),常以講述族源、祖源神話的形式傳承,意在強化弟兄民族的友好關系。因此,“弟兄祖先”神話一定程度上是在“借助集體記憶,借助共享的傳統(tǒng),借助對共同歷史和遺產(chǎn)的認識”,“保持集體認同的凝聚性”!暗苄肿嫦取钡亩嗝褡逑嗷ヒ蕾嚒⑾嗷ブ萍s,卻又互利互惠的生活關系推動著社會可持續(xù)發(fā)展,他們不斷凝聚共識,形成國家共同體意識。當然,多民族“弟兄祖先”神話傳承在培育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時呈現(xiàn)出不同的情狀,尤其是歷史上對以“華夏”為中心的中華民族社會結(jié)構(gòu)中出現(xiàn)的“中心”與“邊緣”的觀念影響深遠。
無論是“伏羲”“盤瓠”“蚩尤”還是“三苗”,都是早期中國歷史記憶中的“英雄”。他們在中國歷史文化中各有其符號意義,如“伏羲”代表遠古或原始時代帝王,“盤瓠”代表一個異類血緣,“蚩尤”代表被華夏打敗的好戰(zhàn)人物。許多西南少數(shù)民族的“英雄祖先”,就是這些遠古歷史記憶中被污名化的英雄,而在這些“歷史”的潛層又常有“弟兄祖先故事”。
這些族源祖先記憶并非單純的民眾對生活的理解,而是貫穿了中華民族以“華夏”為中心的民族觀、國家觀的生活歷史,貫穿了不同民族的自我定位以及相互之間的認識,貫穿了從民族共同體到國家共同體意識形成過程中多民族“弟兄祖先”出現(xiàn)的種種情態(tài)。
“弟兄祖先”神話蘊涵弟兄民族的聚合與分離現(xiàn)象不只是生活行為,所包含的隱喻及背后的社會本相是多民族共在、協(xié)商的合作關系。不同民族共有祖先,擁有同根同源的生活記憶代代傳承!暗苄肿嫦取鄙裨挶憩F(xiàn)了多民族“共生互補”的生活關系,“弟兄祖先”及其繁衍的子孫構(gòu)成了民族與自然、民族與民族之間相互依存、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的命運關系。所有這些都成為多民族統(tǒng)一國家的認同根基,也是中國多民族長期以來戮力同心、和諧相處的現(xiàn)實反映。
中國多民族“同根同源共祖”神話的文化記憶不僅可以被看做是民族的族源歷史,看做是民族有關祖先的口頭傳統(tǒng),而且也是他們以口頭講唱方式進行的娛樂和交流行為,具有凝聚民心、傳遞民意、交融共生的功能。無論在歷史上,還是在當下,各民族之間彼此往來、相互支持,共同克服困難、戰(zhàn)勝災難,他們在開創(chuàng)幸福生活的種種努力中形成親密無間的弟兄關系,這不僅是傳承的力量,也是不斷發(fā)展的力量,這種關系成為建構(gòu)和促進同形同構(gòu)的“弟兄祖先”神話生成和傳承的歷史基礎,相應地“弟兄祖先”神話又強化了具有血緣紐帶的弟兄聯(lián)結(jié),從而構(gòu)建出多民族弟兄結(jié)成的“想象的共同體”,由此生發(fā)出多民族和睦團結(jié)的“共同注意力”,以及建構(gòu)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行動力。盡管中國很多民族流傳的“弟兄祖先”神話存在表達上的差異,但是,以“弟兄祖先”為核心的神話不但形成了特征鮮明的敘事類型,而且這些類型誕生和流傳的基礎是各民族民眾共有的心理構(gòu)圖、生活地域和精神家園,其構(gòu)成的“以人為本”的民族情感、地域情感相通、相生、相融。源于“弟兄祖先”神話記憶基礎上的“同根”意識、“同祖”信仰,建構(gòu)了“弟兄祖先”同根同源神話的話語體系,并且不斷被40傳承和傳播,它以“弟兄祖先”神話多層次的記憶方式強化了構(gòu)建多民族國家共同體的生活行動。依托“多元一體”的歷史生活格局,“弟兄祖先”神話傳遞了不同民族生活互鑒、包容、和美的內(nèi)在一致性,塑造了多民族文化的共生模式,深化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實踐。
四、結(jié)  語
“弟兄祖先”神話講唱的記憶歷史是族源性和祖源性的,基于不同時代民眾生活而傳承下來,表現(xiàn)為以神話為核心的文化共生力量在傳承發(fā)展中培育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國多民族講述“弟兄祖先”神話常與儀式聯(lián)系在一起,這就決定了“弟兄祖先”神話的儀式作為守護此類口頭傳統(tǒng)的屏障,使在歷史進程中保存的文化記憶具有真確性和傳統(tǒng)的凝聚力。
中國許多民族由于遷徙產(chǎn)生了數(shù)量眾多的口頭敘事,將遷徙歷程中的生活以及發(fā)生的事情以神話形式記錄下來。這些“弟兄祖先”神話盡管是基于生活的經(jīng)歷或者生活中的想象而建構(gòu)的,但是這種講唱往往以儀式空間為場域,并成為儀式的部分內(nèi)容。從這個意義上說,“弟兄祖先”神話的記憶是神性的、情感性的,也是情境性的,其包含的民眾“歷史心性”成為民族認同、地域認同的邊界。
中國多民族“弟兄祖先”神話的祖源性雖然著重體現(xiàn)在祖先遷徙的歷史上,從時間上看離現(xiàn)在的生活很遠,但是,這些文化記憶在每個時代的民眾生活中被反復講唱,映現(xiàn)了不同時代民眾的生活和思想。因此,中國多民族的“弟兄祖先”神話是立足于當下生活來講唱祖先的歷史,并非遠離民眾,且在生活需求驅(qū)動下不斷得到調(diào)整和豐富,表現(xiàn)出傳續(xù)不絕的活力和生命力。
中國多民族“弟兄祖先”神話以多民族生活為基礎,“弟兄祖先”天然的血緣、親緣關系,以及“各民族貿(mào)易、文化等諸多方面的頻繁交往及依賴關系,將逐漸取代原先那些地方自給自足和閉目塞聽的封閉狀態(tài)。本民族的精神財富被賦予公共屬性,片面和局限的民族文化也由此演變?yōu)槭澜缧缘奈膶W”!暗苄肿嫦取鄙裨挸尸F(xiàn)的共同體觀念意識和心理結(jié)構(gòu),包含了“弟兄祖先”神話及其記憶從民族走向公共性的多種面相,體現(xiàn)了傳承這類神話的多民族生存歷史的自然及人文環(huán)境的“共同性”,這種多民族共同的生存環(huán)境和歷史境遇在生活實踐中反復作用于多民族凝聚國家共同體意識的行動。
“弟兄祖先”神話記憶的多層次性成為“弟兄祖先”敘事里多民族同源關系的多層性表達,表現(xiàn)為不同民族共同精神、共有信仰基礎上的多元性、多樣性,并且從多個方面作用于多民族親緣關系和地緣關系的建立、鞏固和深化,在多個層面推動中華民族形成包容性更強、凝聚力更大的命運共同體。這些多樣化的記憶資源在不同層次上凝聚、升華,通過反復多次的口頭講唱,融入生活實踐中,成為共享的認知,匯聚為建構(gòu)國家認同的文化記憶。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的“我國56個民族都是中華民族大家庭的平等一員,共同構(gòu)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的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
文章來源:民族文學學會公眾號  202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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