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田·芳菲四月訪“三胡”

鹽都區(qū)圖書館

邵玉田·芳菲四月訪“三胡”

作者： 邵玉田

一

　　芳菲四月，清明和暖，滿眼青綠。這是大地的詩意，似乎在告訴人們——時不我待，莫負春光。

　　坐上了33路公交車，就已經(jīng)心馳神往了。那天我與一位朋友約好，去龍岡鎮(zhèn)鞍湖張本村，探訪“三胡”，因滿懷期待，竟然無意于路邊的春日勝景。

　　其實，這已經(jīng)是我第二次去張本了。之前，我查看了當時的工作日記，第一次去張本是在胡喬木先生去世不久，即1992年10月19日，時任鹽城市郊區(qū)區(qū)委副書記的朱傳江同志和我（區(qū)政府辦公室主任）一起，陪同胡喬木先生的夫人谷羽及北京來的同志，去張本村，兩件事：一是瞻仰喬木故居，察看喬木贈書于故居陳列的可能性；二是遵照胡喬木先生的遺愿，擬將部分骨灰送回故里，做相關事宜的落實。

　　那時候，還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的村村通公路�？紤]到谷羽老人的身體狀況，我們選擇走鹽寧路省道，直接將車子開到蟒蛇河邊，即張本村的對岸，再由村里安排船只渡河。這樣做，節(jié)省時間，也省去許多麻煩。

　　乍一看張本村，相比周圍的村落，并無什么特別之處。這個只有兩千多人口、三千多畝耕地的蘇北里下河小村莊，在960萬平方公里的中國地圖上，宛如滄海一粟。然而，她卻因為“三胡”，以及許多傳奇的故事，順理成章、當之無愧地成為中國版圖上聳立著的一座巍峨的坐標，被全世界的人所矚目。

　　我聽一位文化學者說過：“大地所負載的精神流向，比它所負載的其他一切都更難判斷和預見”。

　　橫貫鹽阜大地的一條母親河——蟒蛇河，西連京杭大運河，經(jīng)大縱湖，從張本“胡家”門前流過，繼續(xù)向東，穿越瓢城，最終流入黃海。在交通欠發(fā)達的遠古時期，它是一條不可替代的黃金通道。寬闊的蟒蛇河，水流到了張本這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淌彎，讓所有的船只，放慢速度，讓船上那些搖櫓的、劃棹的、撐篙的人，自然而然地向著北岸的胡氏宗祠注目、作揖、行禮……若干年來，老百姓這些神奇的傳說，繞來繞去，總是繞不開那個歷史的關節(jié)點——張本的“三胡”在中國歷史上深遠的影響力，已經(jīng)整整跨越了一個多世紀。

　　……

二

　　下午三點，公交車抵達鞍湖終點站。我將要在這里稍作停留，因為“三胡陳列館”依然保留在鞍湖街道文化體育中心，這是我今天出行的第一站。

　　在我記憶的圖標中，鞍湖文化體育中心是一座仿古式的園林建筑，比起其他鄉(xiāng)鎮(zhèn)的文化站（所），它的占地面積要大得多，可能達一倍以上，其原因就是多出了一個“三胡陳列館”。

　　走進院門，果然，里邊庭院深深。雅致的廊臺亭榭，精美的曲徑花園，儼然進入了桃花源中，一個幽邃的世界。一排建筑的中門上，有一十分醒目的匾額，清清楚楚的一行字“三胡陳列館”，給人的感覺是那么的靜謐、肅穆而又慈祥。

　　我站在胡喬木先生的塑像前，仰視良久，不知不覺已經(jīng)眼含熱淚了。

　　仍然記得，1992年那次與我一起去張本的市外辦領導，在兩年后的一天送給我兩本書，一本是《胡喬木回憶毛澤東》（人民出版社出版），另一本是《胡喬木》，由著名作家葉永烈撰寫（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出版）。

　　在長達十年的時間里，我于工作之余，認真閱讀了那兩本書。從那時起，對于書中的主人翁，我有了更多更詳細的了解。

　　佇立塑像前的那一刻，先生及先生他與偉人的許多故事，仿佛文字瞬間變成了圖像，在大腦里逐一呈現(xiàn)，接踵而至——

　　十八歲，先生從故鄉(xiāng)走出去追求真理，投身左翼聯(lián)盟；

　　抗戰(zhàn)爆發(fā)，1932年，在故鄉(xiāng)鹽城加入中共；

　　古稀之年，他思念故鄉(xiāng)，而故鄉(xiāng)的朋友們也一次次邀請他回鄉(xiāng)一游；

　　1990年5月，趁著春暖花開，攜夫人谷羽離京南下，取道南京準備返梓。在南京，他忽然發(fā)現(xiàn)便血，不得不改變行程。終未圓故鄉(xiāng)之夢；

　　彌留之際，他反復交代子女，要愛故鄉(xiāng)，關心故鄉(xiāng)……陳列館墻上那一幅幅珍貴的歷史照片，意蘊豐富，情真意切，直擊每一位觀者的心靈。

　　2012年5月28日，胡喬木100周年誕辰紀念活動在鹽城舉行。下午，先生的子女胡木英、胡石英來到鞍湖“三胡陳列館”，鄉(xiāng)親們聞風而至，自發(fā)地守候在陳列館的門前，盼望著能與親人噓寒問暖，拉拉家常。

　　臨別時，牽掛的淚水，潸潸不止；依依不舍，全在漸行漸遠的揮手之中。

　　那天，這感天動地的一幕，經(jīng)原鞍湖文化站站長楊金宏先生這么一描述，令人為之動容，深深難忘。

　　楊金宏先生還就愛國民主人士、文史學家，喬木先生的父親胡啟東，及著名書法家、中國大陸標準草書唯一傳承人、喬木先生的同學胡公石兩人的陳列館規(guī)劃設計、籌建試展等情況，作了詳細的介紹。截至目前，這里已接待游客25萬多人，已成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紅色旅游景點和書法交流的平臺。

　　楊先生的家宅，在“三胡陳列館”的后邊，中間隔著一片竹林。

　　細看那一桿桿竹子滴青流翠，像旗幡，向前來的每一位客人表達著情親和善意；端詳那密密的、扁扁尖尖的葉片，像手掌，仿佛以詩的韻律，在影影綽綽地描繪著“三胡”魏然莊嚴的身影……

　　“三胡”生命的厚度里，蘊藏著生命的成色和意義。

　　一位在《有所思》中透露了一番豪情：“鋪路許輸頭作石，擎天甘獻骨為梯�！彼麑⒆约旱囊簧�獻給了黨的思想理論建設，一輩子在用他如椽的巨筆書寫著“為人民服務”五個字的深邃內涵；

　　一位思想維新，追求光明，擁護新四軍，支持抗日，興辦教育，惠及百姓；

　　一位以畢生精力從事標準草書的研究、普及和推廣，為祖國的和平統(tǒng)一，為弘揚民族文化，促進海峽兩岸及中日文化的交流作出了積極貢獻。

　　他們，是故鄉(xiāng)人的驕傲；同時，更是一種精神的領引。

　　為實現(xiàn)偉大的“中國夢”，我們秉燭前行，走向未來，前景一定會更加美好更加燦爛。

三

　　在故里，在張本村胡喬木先生故居的西側，一處新建的徽式建筑群拔地而起。

　　工地上，人來車往，馬達轟鳴。雖是忙碌，卻井然有序。很清楚，主體工程已基本結束，眼前正在進行的只是一些墻體的外貼面、廊柱的粉飾等一系列精裝修的細活。工程隊的負責人說，我們這是在“描龍繡鳳”�。∶恳粔K磚，每一片瓦，都要認認真真地貼好，必須做到一絲不茍。決不能讓如此設計這么精美的園林建筑，因為我們手里的疏忽、出錯、走樣而跌份！

　　離開工地，我們在村部辦公室見到了村主任羅登高同志，他為我們又是搬椅子又是忙著倒水，熱情得像一團火。根據(jù)他的介紹，這項工程是結合鄉(xiāng)村旅游開發(fā)和古村落保護而規(guī)劃設計的。工程總投資1.5億元，工期三年，即從2016年1月開工，到2018年年底全部竣工。工程項目除了將喬木故居修葺一新，面積擴大至1000平方米，還要新建胡公石標準草書紀念館、書法民宅市場、愛國主義紀念廣場、濱水棧道景觀帶、張本老碼頭（蟒蛇河觀光旅游始發(fā)點）、銀杏園、胡公石墓園（書法碑林）以及生態(tài)觀光農(nóng)業(yè)園（農(nóng)家樂）、游客接待中心等工程項目，一著不讓抓好拆遷、道路、基礎設施等配套建設。他說，等到了那個時候，如果你再來這里，呈現(xiàn)在你面前的，將會是一個全新的張本村。張本村人的“中國夢”，也由此而揚帆起航。

　　羅主任的介紹，繪聲繪色；一張張設計圖紙，令人激動而振奮。

　　遐想到那個時候，當耕耘風雅與翰墨情趣不期而遇，一股股文化的濃香繚繞于蟒蛇河畔，張本村將是怎樣一種旖旎的田園風光？“三胡”在天之靈，如果得知他們的家鄉(xiāng)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又有何感想？

　　記得讀《胡喬木回憶毛澤東》一書，人民出版社編者在“后記”里有這樣一段文字：“喬木同志的七十自壽詩中有句云：‘江山是處勾魂夢，弦急琴摧志亦酬。’現(xiàn)在，‘弦急琴摧’已經(jīng)將近兩年了，但愿這本書的出版，能實現(xiàn)他的一部分遺愿，能告慰他的生前友好和敬重他的同志們�！�

　　我的心思，試想借用上述的這段文字，為自己找到一個圓滿的答案。

　　之后，我去胡氏墓地，瞻仰胡公石先生的墓碑，接著又來到那棵直插云端、滄桑年邁的銀杏樹前，可謂浮想聯(lián)翩！

　　倏忽，我又想起魯迅先生的詩句：“愿乞畫家新意匠，只研朱墨作春山�！蔽覀冞@一代人，迎來一個全新時期，像張本人如此大膽落筆，濃墨重彩，必將描繪出春之燦爛。

　　回程的路上，微風拂面，布谷聲聲，遠遠近近的花枝草蔓姹紫嫣紅，爭奇斗艷，陣陣清香，撲面而來。張本村，一幅嶄新的畫卷，正在徐徐打開�？晌�，真有點急不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