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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干·風雨金牛村·蟹籪(上)作者: 李有干
晚飯后,幾個女生都出去散步了,爹也不在屋里,我擔心他去老河口看籪,使名伶和辛立的約會再次落空,但看到馬燈掛在墻上,心才放了下來。娘催促說,天不早了,還不快去。名伶也說,不要誤了看籪的時間,早點去吧。
名伶緊張的神情,使我有一種預(yù)感,她和辛立或者整個分院,像要發(fā)生什么事情。
我拎著馬燈剛出門,看到左惟從祠堂那邊走來,連忙回到屋里。
名伶問,咋又回來了?
我悄聲說,左惟來了。
名伶也希望我留一會兒,沒叫我離開。
左惟一見到我,就給了一塊水果糖,那意思很清楚,叫我出去玩。我沒有走,這是我的家,他不好把我往外趕。
左惟很勤快,說名伶的被子疊得不符合要求,要幫她重折一下。名伶不冷不熱地問什么要求?左惟說你現(xiàn)在不是上海灘的小姐,是魯藝分院的一名戰(zhàn)士,應(yīng)該按軍人來要求自己。名伶問在你的眼里我是小姐,不是戰(zhàn)士?左惟搬張凳子坐下來說,是啊,有些人雖然參加了革命隊伍,但心仍留在大上海,留戀優(yōu)越的生活,這種思想再不進行整頓,十分危險。
名伶不想聽他高談闊論,連話也懶得說,左惟問一句,她才答應(yīng)一聲,有時答非所問。左惟問她,咋的了?名伶借故說推車時受了涼,有點不舒服。左惟要去叫衛(wèi)生員給她開點藥。名伶說她沒有那樣嬌氣,過一會兒就好了。左惟拿出一雙女式襪子說,上次給的襪子拿錯了,是他自己穿的男式襪,給她重換一雙女式的。名伶說男式襪子她不好穿,早就送人了。
左惟臉一沉,送人……送給誰了?
名伶說,辛立,他穿了正合腳,我說是你送給他的,他叫我謝謝你。
左惟很生氣,笑話,我為啥送他襪子,他是什么人?
名伶笑道,你緊張什么,他是分院戲劇系的學生,不是敵人。
左惟急得站起來說,他能不能做分院的學生,還不一定呢。
名伶問,辛立咋的了?
左惟反問,你真的不了解他?
名伶說,我只知道他很單純,目睹過鬼子對上海的狂轟濫炸,對鬼子懷有刻骨仇恨,是個愛國的熱血的青年……
左惟沒讓她說下去。你把那雙襪子給我要回來,越快越好。
名伶說,送人的東西再去要,我做不出來。
左惟說,我不是送給他的。
名伶說,你找辛立要去,他是個爽快人,即使襪子穿破了也會還給你。
左惟手一甩,好了,別再說襪子了。但我要提醒你,別再跟他交往……
名伶冷靜地問,為什么?
天已經(jīng)黑了,也許辛立已經(jīng)等在蟹籪,我心里很著急。
左惟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按照軍部的意見,分院將進行整風,對思想不夠堅定,生活作風有問題的人,讓他們脫胎換骨,如不接受改造,會被清除出革命隊伍。
名伶問,我和辛立都屬于清除對象?
左惟說,我沒有說你,可是……
名伶又問,你指的是辛立,他錯在哪?
左惟說,那得看他對這次整風的態(tài)度。
整風整風,那天院部的頭頭開會說的是整風,現(xiàn)在左惟又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這整風到底是咋回事?
左惟還想說什么,可是看到我欲言又止,生氣地問,你怎么還不走?
我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的家,你讓我去哪?
左惟對我無可奈何,氣急敗壞地對名伶說,我說得再多你也聽不進,不要自找麻煩。說罷氣鼓鼓地向門外走去,忽又回過頭來補了一句:到時候你后悔都來不及,世上買不到后悔藥。
名伶眼里含著淚。
我問名伶還去不去蟹籪?
她堅定地說,去。
叫我先走一步,她隨后就來。
爹是閑不住的人,貨郎生意沒法做,在牛繩河邊的老河口設(shè)下捕蟹的籪箔。一扇門關(guān)上了,爹就打開另一扇門,總能生出辦法來找些貼補家用的錢。
籪箔很簡單,在河里楔下一排毛竹,把編好的竹簾子插入水底,牢固地拴在竹樁上,靠近河岸邊有只竹籠子。因為河被攔住,螃蟹爬到這里通過不了,沿著竹簾落入 籠子里再也出不來。岸邊的水面上,搭有四角見方的棚子,我稱它叫“水上涼亭”,看籪時就守在里面,聽到竹籠里有呼哧呼哧的響聲,就把誤入岐途的螃蟹取上來 養(yǎng)在網(wǎng)兜里。螃蟹習慣在夜里出來覓食,所以天黑以后才來守籪。一夜過來,總能捕到三五斤螃蟹。
捕到的螃蟹,自家吃不了,也賣。
我來到老河口,辛立已經(jīng)等在這里了,見名伶遲遲沒有來,以為出了什么事,正焦急萬分。我告訴他因為左惟找她誤了時間,過一會就來。
月亮爬上來了,像一枚銀幣貼在湛藍的夜空,滿天的星星,一閃一閃地眨著不知疲倦的眼睛。牛繩河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夜空中散發(fā)著禾苗和蘆葦?shù)那逑悖绎栵柕匚艘豢,很甜。村子里傳來幾聲狗叫,夜宿在枝頭鳥兒,蓬松著羽毛進入了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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